從缺

作者: linell (...空洞的靈魂...) 看板: Lv2
標題: 從缺
時間: Wed Jul 7 02:32:27 2004

「後悔」在我的字典中不存在。
精確一點的說法是，不可以存在。

我是一個沒有後悔權力的孩子，
自記憶最早追溯到幼稚園，爸爸說出這段名言：
「人生最痛快的事莫過於獨斷獨航，最悲哀的卻是回頭無岸。
後悔是人生最痛苦的事，我希望你將來不要為今天的決定後悔。」

你問我怎能一字一句記載得這樣詳細？
這是每年都要聽上好幾回的固定台詞。

於是我，從不後悔，也不願後悔。
不願意回到抉擇錯誤的路口，硬著頭皮也要走下去。
於是我事事小心戰戰兢兢於每一句話每個動作，
即使盛怒或者傷心到了絕境，也不能允許可能後悔的言行出現。

這與我的外表非常不搭稱，一顆壓抑的心卻用狂野來裝扮。
焦慮地在剛熄的菸後緊接著下一根。

焦慮，是我女朋友用來形容我點菸的姿態。
她不用帥氣或者高傲這類的字眼，我玩笑地回應「真是失望哪！」。

可我看不見自己點菸的模樣，
而面對鏡子那樣清晰地瞧見自己總感到跼促不安。
女友常在我倆同時望著鏡中時說「你好害羞」。
我想那不是害羞，只是面對著自己一切將無所掩藏。
無法在明明很受傷時假裝沒有被傷害到，
無法在明明很失望時假裝從來不曾期待。
無法，向我的自尊心交代。

菸癮這玩意，我有沒有很難說。
但可以肯定我對那一根根雪白衣裳的姑娘們非常依賴。
她們永不背叛，也不會開口說出秘密。

我的人生不說後悔，而遺憾的事一件件上演。
十五歲沒有偷拿父親的印章蓋在軍校報考簡章上。
十八歲藝術學院落榜時沒流下的眼淚在二十三歲讓後來背棄了我的朋友瞧見。
二十四歲跟國中暗戀的女孩單獨出門還是沒有開口問她當時是否曾經動心，
儘管她說了如果我明白地問她便會說，我怯懦地回答「算了，不問了」，
然後夜裡依舊夢見畢業旅行與她同榻而眠，
那個夜晚她轉身面對了我，而我沒有勇氣地背過身去。
後來又常想著，如果那天就這樣面對面相擁而眠，後來會如何？

我遺憾著自己關上可能性的那扇門，
卻看不見上帝為我開啟的另一扇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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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總唱著自戀的輓歌